玄五

【二代蝙超/BS】暴雨将至 05

布鲁斯知道自己正在沉睡，他想，“我在做梦。”

 

这是一个过于奇异的梦境，不同于以往那些千篇一律的梦靥，这一次他并没有身处某个黑暗的小巷，而是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却感觉自己像是身陷于一块巨大的海绵中。

 

他的双脚无法着力，整个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飞起来，但有一股巨力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让他难以动弹。

 

布鲁斯环顾四周，只有目力无法穿透的黑暗，隐约只能看见脚下方寸间的泥土。但周围并不安静，人群在黑暗中摸索，乞求着光明。他们用一种非常古老的，难以辨认的语言呼唤着什么。

 

似乎应众人的祈祷而生，一轮旭日自天边升起。它驱散了黑暗，福泽万物，人们用诗歌赞美它，赋予它神圣的名号与壮丽的雕塑，在这近乎永恒的光明中载歌载舞。

 

然而太阳终将熄灭，在耗尽最后一息力量之后，自天空坠落，人群哭喊着，四处奔逃，但谁也无法阻止那伟岸的身躯坠入大地，四散崩裂。

 

光明消失，黑暗再度降临，人们蜷缩在洞穴之中瑟瑟发抖，他们开始诅咒太阳，咒骂太阳自私的抛弃了人类。

 

布鲁斯看着太阳破碎的身躯，忍不住问道：“你得到了什么？”太阳只是躺在那里不言不语，没有任何怨恨。

 

布鲁斯从梦境中惊醒，面前是一双充满关切的蓝色眼睛，克拉克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很正常，病人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布鲁斯使劲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桌上亮起的台灯，又侧过头看了看窗外，屋外的小雨已经停了好一阵子，现在天幕变成了一种微暗的绛紫色，明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好一些了吗？”克拉克问道。

 

布鲁斯点了点头，自己坐了起来，感冒带来的眩晕已经非常轻微，他应该感谢这几年从不间断的训练，让他的体质比一般人强了许多。

 

看着病人不再苍白的脸，克拉克也感到很满意，“等一会你能自己下床吃晚饭吗，我已经做好了晚饭放在微波炉里。”

 

“你要出去？”布鲁斯问道。

 

“嗯哼。”克拉克点了点头，“我得去酒吧。”

 

布鲁斯皱起了眉头，“你又要去那个地方？你到底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坐一坐，和人们聊几句。”克拉克明白这个自称马龙的年轻人在担心他，但克拉克无法向他说明他的人身有多安全。

 

“这很重要吗？”布鲁斯明白克拉克想要了解社会最真实的一面，但是如此深入这类人群对他而言真的是一种必要？

 

“他们需要帮助。”克拉克说道，神色有些黯然。桃色星期六只是社会底层一个非常微小的缩影，这个社会有一些腐朽的存在根深蒂固地盘踞着，那些腐烂的根须紧紧束缚着这些可怜人，不让他们离开。

 

没有人会想要过这样的日子，那些被普通民众视为自甘堕落的人群其实也想要离开现在的生活。苏西厌恶这种皮肉生意，她想要当一个好妈妈，而弗兰克希望能回老家的农场，阿列克斯则在努力通过RN考试，他想要当一名护士。

 

然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希望，却总是被各种原因阻碍，贫穷、歧视、冷漠和排斥，而他却还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们。

 

“你帮不了他们。”布鲁斯摇了摇头。他可以为这些人建立一笔基金，就如同他父亲曾做过的。

 

但没有人能够拯救一颗腐烂的心，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从泥沼里爬出来，大部分的人只是随波逐流，任由自己被生活腐蚀。他的父亲在哥谭失败了，没有理由换一个地方就能成功。

 

“我不这样认为。”克拉克摇了摇头，“我知道没人能帮助所有的人，但也许有一个人，总有一个人在等待什么人能为他伸出一双手，我只是……我没有办法不去试着帮助他们，即使我能做的非常有限。”

 

布鲁斯歪着头看着克拉克，看了好一会，看得克拉克有些手足无措，才轻轻笑了笑。“你总是这样好吗？”

 

“啊？”克拉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布鲁斯没有解释什么，他心情很不错，就打算起来吃晚饭。“晚上我陪你去吧。”吃掉了蔬菜萨拉，三明治和豆子汤，布鲁斯胃口还可以，又喝了些橙汁。

 

但是克拉克不赞同地摇了摇，“去桃色星期六？可你在生病，昨天你还在发高烧，几乎要得肺炎。”

 

“我已经退烧了，也没有得肺炎，实际上我的感冒症状基本已经消失了，没什么理由不能出去。”

 

“那怎么可能！”克拉克可不相信这个，他以为自己是氪星人吗？只要晒晒太阳，就能坚不可摧。

 

布鲁斯舔了舔下唇，只花了一秒钟就想出了一连串听起来似乎很令人信服的大瞎话。“你知道我很有钱，我们有钱人从小就有专门的营养师和教练，来保持……保持形体和健康，甚至我们血管里的血流速度都得到了精密的计算和保养，所以我们很少得病，这有助于延长寿命，即便得病也能很快恢复，你看我像是一个差点得肺炎的人吗？”

 

“是这样吗？”克拉克颇为怀疑地挑起一边眉头，但在他的X视线里，马龙先生确实健康的生龙活虎，根本看不出来昨天那副虚弱到昏厥的模样。

 

“而且病人在康复阶段应该出去走走的不是吗？”布鲁斯眨了眨眼睛，几乎可怜巴巴地说道。

 

“唔……”克拉克紧紧抿着嘴巴，他原本想说出去走走是可以，只是目的地不应该包括乌烟瘴气的地下酒吧。但是你很难拒绝用这种表情看着你的布鲁斯韦恩，只要他愿意，这个大少爷能放下一切傲慢和不屑一顾，他能有一千种方法让自己显得很甜蜜，让人无法开口拒绝。

 

“好吧……”克拉克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妥协了，“但是没有烟草和酒精。”

 

“当然。”布鲁斯笑了，“这不是一个问题。”

 

克拉克开始怀疑自己认识了两个马龙，一只是长满尖刺的钢铁刺猬，一只是满嘴跑火车的花蝴蝶，即便他穿着不合身形的宽大夹克（那是他的衣服），留着一把邋里邋遢的大胡子，也显得魅力无穷。

 

我能怎么办，克拉克有点哀伤地想，毕竟他只是个不受欢迎的小镇男孩，要知道他用了差不多大半个月才让桃色星期六的人们承认他是自己人。而马龙先生却只用了可能不到四十分零二秒，就让一群原本还在嘲笑他的男男女女称呼他为亲爱的马龙。

 

“嘿。”一个涂着亮粉色口红染着浅金色头发的女人坐到了克拉克身旁，她看了一眼有些垂头丧气的克拉克，又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和人调笑的布鲁斯，露出一抹奇妙的笑容。

 

“克拉克，你喜欢他是吗？”

 

“什么！”克拉克吓得差点捏碎杯子，“不，当然不了苏西，我只是，我只是帮了他一把，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克拉克甚至不知道他和马龙算不算朋友，毕竟他至今都不知道马龙的真名，没有哪一对朋友之间还得隐瞒名字的。

 

然而名叫苏西的女人只是笑了笑，“你捡到了他，收留他，照顾他，还把他介绍给我们认识，哦，男孩，现在你说你说你不喜欢他，这就有些不能让人信服了。”

 

“这是真的！”克拉克有些急了，“我甚至……我只是帮忙而已，他病了，我不能把他丢在大街上，在这里没人会帮他，他会死的。”

 

然而苏西只是带着神秘的笑容，并不在意克拉克的解释，“你当然是一个非常善良的男孩，但我想光凭善意，并不足以解释你整晚都在关注他的行为，可怜的男孩，你对他一见钟情。”

 

“我没有……”克拉克急得脸都红了，谁会对一个一身邋里邋遢的家伙一见钟情？即便这个壳子里装的是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少爷，不！那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他的家伙，克拉克气鼓鼓地想。

 

“别急着否认嘛，就我来看你绝不是一头热，我相信你们两情相悦，你看，虽然他在那边和我们的朋友嘻嘻哈哈，但他一直都在关注你，并不比你关注他的时间少一秒。”

 

克拉克几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布鲁斯的方向，但他只看到马龙先生亲昵地附在安妮耳边说着什么，引来人群一阵哄笑。

 

“这不可能，苏西，我们才认识一天，甚至都不了解对方。”

 

“你不相信？”苏西挑了挑修得极为锋利的眉尾，“那让我们来试试好了。”说着她突然伸出手暧昧地划过克拉克结实有力的肩背，仿佛要吻他一般欺近克拉克的侧脸。

 

不远处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克拉克还没来得及让苏西别闹，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圆桌前。

 

“克拉克。”

 

克拉克呆了呆，不明白马龙先生是怎么瞬间出现在这边的。“你……”

 

“我有点头疼。”这么说着的布鲁斯按了按额角，很不经意地看了苏西一眼。

 

苏西噗嗤一笑，得意地冲着克拉克眨了眨眼睛，带着让人不明所以的笑容回到了她的朋友们中间。

 

克拉克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一听说布鲁斯头疼连忙站起来，很自然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你一定是累了，我就说你的病还没有好要多休息。”克拉克看了看手表，“走吧，我们回去了。”

 

布鲁斯点了点头，冲着酒吧的人们挥了挥手，似乎是苏西说了什么，男人们冲着他俩吹了声口哨，女人们则叽叽喳喳地笑成一团。

 

克拉克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苏西刚才的耳语，“你瞧着吧，他一定会过来。”突然就有些害羞。